怨恨情绪带给我们什么?
时间:2012年07月04日 来源:华人心理网 泉铭 关键字:怨恨
人不快乐的人儿是谁?找碴儿的那个。
——无名氏
人类关系中最具有毁灭性的元素,是替别人戴上“坏”或“错”的帽子,然后评断、拒绝、处罚他们,这种不幸的结果随处可见:婚姻、家庭、机构中的反目;国家间的战事;无法接受他人的相异性而产生的持续争斗。中东长期僵持的冲突具有这种特质,强烈敌意和报复冲动所产生的动力,节节升高到两败俱伤的地步。
自杀炸弹客表现出特别强烈的怨气,大部分人都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不珍重自己的生命,只因为别人伤害过他或他的同胞,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。然而当我们再仔细观察,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内在也都在制造自杀炸弹客。
喂养我们的怨气——视我们的亲密伴侣为报复对象,或者怨恨人生或其他人对不起我们,这是一项自我毁灭的行动。因为我们想伤害、排拒所憎恨的人或事,无意间也伤害、排拒了自己。这并不难明白:只须注意你跟人作对时,整个身体如何紧缩。这样一来,你摧毁了自己的生命——即安宁、开放和温暖,这些都是你的生命之血。你用舍生趋死为代价,使他人看起来可恶,使自己心安理得,这跟自杀炸弹客没什么两样。
这是我跟夫妻咨谈时所观察到的最惊人现象:他们在“怪罪对方”上所花的精力远比“把事情做对”来得多。他们常投下许多怨言:“你对我说了这个,你对我说了那个。你伤害了我。”有些人和怨气融为一体,为了证明伴侣错他对,宁可叫感情关系和自身幸福告吹。
怨气之为害
丹和南希是处在这种景况下的个案。五年的婚姻中,南希由于没有感受到被爱而受到伤害,对丹累积了许多怨气。丹当然不算是最为敏感的情人和丈夫,但南希屡屡指责他该做却未做、不该做却做的一切,似乎在数落丹的罪过中得到乐趣。她好像在示威,不停地说:“看,你又来了。又一次证明你不爱我,如果你真的爱我,你会:更注意点……听得更仔细些……打电话给我……道歉……在公开场合多说我的好话……不要注意其他女人……要好言好语……”
对丹来说,南希所列的清单没完没了,他每次做事,只有增加“他不爱她”的新证据。南希会拿出清单来拍板定案,丹觉得翻案毫无希望,即使他“做对了”,也弥补不了他一堆的罪状,结果他没兴趣再试了。他当然不是没有问题,因为他注意不到别人的需要,但他很在乎南希,也想使她快乐,可是他从来不能让她满意,这种情况令他备感挫折,于是他把心一横,认定她就是很难相处。
这对夫妇第一次来我这里像两个检察官,试图证明对方错得有多离谱。南希非常肯定她气愤有理,丹则坚信怎么做都不会讨南希喜欢。他们将大部分理性能量都投入怨气的战役,因此没多少精力可以往新方向挪动。这种对峙在婚姻和长期的际关系中十分常见。
有些人会说这种敌意的苦楚显示人类基本上是具侵略性的,或者在人类关系中,战争比爱更根深蒂固。但我持相反的看法,就像拳头握紧之前是一只张开的手,战争和侵略不是我们的本性,它们不过是我们在关闭了敞开的本性、自觉受伤或产生不安全感时——也就是与爱隔绝——而采取的行动。同样的,就像天空可以拥抱云,云却不能拥抱广大的天空,所以爱比恨广大,因为爱可以拥抱恨,但恨不能拥抱爱。爱可以无恨而存在,但恨是因为有爱才存在,是与爱失联而产生的痛苦症状。
爱既是根本,为什么战争在人际关系和世界局势中如此普遍?解决之道在于解析怨气从何而来。怨气是爱和战争之间的关键:和平退化成战争,蜜月演变成离婚,都来自于陈年怨气的不断重复上演。
解析怨气
大部分人都没有觉察到内心弥漫着多少怨气,怨气又是如何严重地操控生命。我们若要扭转情势,让爱在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,就需要用觉知来观照怨气,需要辨识我们手上紧抓着多少怨气以及为什么会紧抓这些怨气,需要知道怨
气怎样运作,有什么作用。如此我们才能将内在封闭的、黑暗的角落敞开,以解析怨气。这就开始扫除心窗上的尘垢,让爱清朗的光全然照进来。
每一怨气都植根于没有好好被爱的陈旧伤口,以及对之束手无策的陈年挫折感,这种伤痛和挫折感一旦成形,就变成在我们的神经系统中潜伏的隐性病毒,准备在别人错待我们时大举进攻。伤害人际关系的情绪就是这样被引爆的。
与其下结论说人类基本上处于交战状态,不如转而了解为什么我们要死死抓住侵略性行为下的怨气,不肯松手。很清楚的是,心抓住过去的伤痛是一种求生机制,这样可以确保我们在万一松防时,伤痛不会不知不觉又爬上心头。抓住怨气的心是全时间工作的哨兵,专守望来自他人的威胁。简单地说,我们不想再受伤,像以前一样——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一次。
大部分时间,哨兵都在安静巡守,我们甚至感觉不到他在值勤,但当有人惹恼、轻蔑、忽视或伤害我们,警铃就大作了。因为这警铃经由神经系统来运作,会引起饱涨的情绪高潮,于是我们就摆荡到侵略或自卫的策略——愤怒、责难、退缩、溃逃——来挡掉这威胁。
有一种怨气症状不那么戏剧化,却更常发生,那就是“不停批判他人”的倾向。你曾注意过一天中每小时心头掠过几个批判或责怪的念头吗?我们通常很难觉察到自己对他人有多少批判,除非放慢脚步更仔细观察自己的心念。我认识一位十八岁的年轻人,她首次参加止语闭关出来后,第一句话是:“我从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批判。”
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批判念头?因为站在批评的角度,把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,可以感觉比人优越。然而我们到底又为什么要感觉优越?莫非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处于劣势,想要补偿?我批评别人,会感觉自己有理而且领先别人,因此可以挡掉别人对我的评断和排拒,同时也可以抵消别人加诸我的力量。所以我们再度看到创伤的运作:评断、责怪别人,以免因感受到没被爱而引起痛苦和恐惧。
所以我们的批判念头像做怨气投资,不断自动收到“利息”。不幸的是,它们把我们从当下抽离,而当下是唯一有真爱和幸福的地方。心念若不断扫描环境中的威胁、侮辱、不喜欢的事,会让我们变得尖锐而紧张,不能开放心胸让爱进来。
可恶之人
若要从怨气的掌握中解脱出来,重要的是要知道生出怨气的关键是对“可恶之人”的固着。可恶之人是我们内心想象出来的不爱我们、对我们不好的人。我们提防来者不善,可恶之人的形象就发挥作用了。除非我们能把它端上意识层面,并且检视我们多么喜欢把别人当作潜在威胁,否则这种倾向就在无意识中进行,不断毒害人我关系。
让我们来看看可恶之人在心念中是怎么形成的。小时候我们一切依赖父母,接受母亲照顾,内心形成一个“好母亲”的形象;但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和孩子步调完全一致,因此我们同时也感受到一个会忽视、挫折、伤害我们的母亲。
儿童不能理解为什么父母前一分钟是“好”的——欢愉和幸福的来源,下一分钟又变成“坏”的——痛苦和挫折的来源。只有心理相当成熟的人,才能对他人维持一个平衡形象,将令人愉悦和令人痛苦的品质都包括在内。如果儿童有这种成熟度,他们就能对自己说:“现在我被忽视,但我了解妈妈正在伤脑筋,她负担重、压力大、生活艰难,养育小孩会把她没解决的冲突和需要都引发出来,所以她现在不能对我好。这并不代表她不好或者我不好。”当然啦,如果儿童能够做这种思考,心理治疗师就不必存在了!